何锡涛|滕王阁与滕文公
南昌滕王阁中的“滕王”是指李元婴,而滕国滕王阁中的“滕王”是滕文公。据《旧唐书·太宗纪》载:“(贞观十三年)六月丙申封皇弟元婴为滕王。”明朝和清朝的《滕县志》记载,唐贞观十三年(639),帝子李元婴封滕王,“食禄”山东滕县。“食禄”是什么意思呢?据史料记载:“唐朝的封爵有食邑,为虚封,唯加实封者,才可以享有所封地的租税收入(后改为领取俸禄)。”《旧唐书·高祖二十二子传》载:“滕王元婴,高祖二十二子也。贞观十三年受封。十五年赐实封八百户,授金州刺史。”一个“实”字,说明了贞观十五年(641),李元婴才得到实际的封赐,十三年封滕王为虚封。李元婴是李渊最小的儿子,生于公元630年,此时还是个十岁的玩童,绝不会建阁。又据康熙五十六年《滕县志》封爵谱载:“封建之制三代以前尚矣,自秦取天下而郡县之而后之封爵,籍以酬功褒德者各异制,故汉犹得食其邑人,而唐宋特寄空名于郡国耳,其人与地邈乎不相涉矣!”李元婴的“滕王”徒有虚名,李元婴更没有机会在滕地建滕王阁。 战国时期的滕国国君滕文公,礼聘孟子,行“仁政”、施“善教”,区区五十里的滕小国“卓然于泗上十二诸侯之上”,被孟子誉为“善国”,写下了姬姓滕国七百多年历史上最辉煌的一章。滕文公为世世代代的滕州人所怀念颂扬。“善国”成为滕州人的“桃花园”。人们为纪念善君、明主,在滕国故城建楼立阁,尊贤君文公为“滕王”。清朝康熙五十六年《滕县志古迹》载:“文公古台:在西,滕城内。旧志载滕文公效文王为灵台,即此。今为玄帝庙,俗呼滕王阁。树木葱郁,夏可忘暑。”明朝的湛若水在《吊文公祠并序》中说:“当战国之末,裔风靡而波荡,千乘而君,万乘而王。仁义为迂,功利为长,天德亡而王道丧矣!有滕国文公者,以蕞尔之壤,挺然之身,独当仁而不让。闻性善之指,庶几乎天德可宏,学校井田之制,庶几乎王道可兴。一时闻风者莫不悦服,而愿为之氓,庶几乎王业可成。”一片对滕文公的赞美和惋惜之情,溢满在字里行间。又写到:“真千古旷世之豪杰,万古王者之师承也已。余入斯境,履地怀贤,战国之君,惟公一人!”湛若水(1466-1560),明哲学家,官至南京礼、吏、兵三部尚书,是与王阳明齐名的人物。滕文公是“万古王者之师承也”,是为王者的楷模,更是当之无愧的“滕王”。
在文公台遗址上,原有一古建筑,也就是现今文公楼的位置,有一座双层的房子,下面一层里塑有滕文公的坐像,当地老百姓称该建筑为“滕王后楼”。像的正上方有“为王者师”的巨匾,此文出自《孟子》一书中对滕文公的赞誉之词,滕城村及附近的老人能够记得的也所剩无几,仅有二三个年过九旬的老人还说得清。现今一直保存在滕国故城的关于滕王阁的碑记有二块。一块是清朝乾隆四十八年(1783)的《创修文昌帝君阁碑记》中有:“今将滕王阁现种原在香火地,跟同众□主,丈清地段步弓镌立于石,以免日久再行侵占。”这里将滕王阁作为一个地标建筑,作为庙地的标志。笔者近三十年来多次问访滕城村及附近的老年人,在文公台西北近300米处,紧靠内城墙原有一个高台,据当地老年人讲这里被称为“后楼,亦称“滕王阁"。高台的北面就是现今的小荆河。据史料记载,现今的小荆河才是古代荆水的主道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整治山河,在北面低洼地里曾挖岀大船上才用的桅杆和大量贝壳等物,现今当地人仍称该地为“城濠”。高台往东是一块庙地,碑文中所记庙地就是该处。因此新中国成立初期,滕城庙的最后一位住持黄元庆死后就葬在了这里。十几年前笔者曾在这里发现一块黄元庆墓碑的残片,就用自行车带到文公台碑林中。仅存的碑文记载:“道士黄余三墓表,吕祖庙道士姓黄名氏□□□庄人,幼年好道,十五岀家。”这里的高台上的建筑物无疑就是人们所说的“滕王阁”了,其规模和形制应该不大。另一块清道光五年(1825)的《重修真武庙记》中记载:“闻之莫为之前,虽美弗彰莫为之後□□□□夫滕王阁振古如兹矣,前有奎星楼也拜殿居其中。”这里的“滕王阁”应该是县志中所说的“文公台俗称滕王阁”了。 前清时期刻制并依然保存在文公台的砖刻楹联,更说明世子“滕文公”就是“滕王”。其横联是“文公古台”,对联是“古迹近荆流,曾向高台怀世子;遗封原叔绣,莫将飞阁误滕王。”此联的意思是说,滕文公台这历史古迹,紧靠荆河,古往今来多少人面对高高的文公古台,怀念世子滕文公的丰功伟绩;这里是文王十四子叔绣的封地,不要将眼前的楼阁与“滕王”文公时期的楼阁相混淆。因为当时的楼阁是“真武庙”的建筑,“误”就“误”在这里。按对联的章法,上联中的“世子”对应下联中的“滕王”。解读此对联,要根据写联时的情况来分析理解,绝不能断章取义,凭空臆造。翻开新旧唐书,对李元婴的评价并不高,甚至是毫不饰讳地揭露了他的颓废。滕州人不应该为这样的花花太岁建阁;为古滕国的明主滕文公建“滕王阁’是合情合理的。 但李元婴不失为幸运的,因他贞观年间封为“滕王”,他在南昌建造的“滕王阁”的永伫世间,让他的名字摆脱了正史的评价,留在人们的记忆里。犹如元代学者虞集在《重建滕王阁记》里所说:“且一阁之遗,见崇于今昔者如此,彼滕王何其幸欤!”清朝诗人尙鎔说得好:“天下好山水,必有楼台收。山水与楼台,又须文字留。”历史上最有意义的滕王阁,是为纪念滕文公而建,但由于没有像王勃那样大手笔的妙文,因滕文公而建的滕王阁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,可悲可叹! 滕王阁的始主是滕文公,滕王阁的根在古滕国。让承载着“善国”历史文化信息的“滕王阁”,早日重现在滕州大地吧!